作者:火山
公众号:火山与木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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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晚上,天空出现了美丽的颜色,从高架桥间望到的那一片天,其色彩让人赞叹。走下过街天桥的楼梯,拥挤破旧的出租房屋渐渐逼近我的鼻尖,我突然想起一个汉字:霞。那片美丽的颜色是霞光或彩霞。同时我想起我久未见面的妹妹,她的名字就叫明霞。

晚上,我枕着双臂躺在燠热的凉席上,隔壁房间里麻将搓动的声音袭入我租的这个房间里。我很想再看一次那美妙的颜色,我很想用相机把它捕捉下来。此刻外边的天空早已漆黑一片,那光泽早已消逝,这将是一个平凡而乏味的黑夜。

星期日我不用上班,上了往南边岛屿去的地铁。一个人,我走到了江边,对岸仍是拥挤的出租屋,轮船在江面驶过。我在堤岸上坐了下来,手侧放着向朋友借来的相机。我想如果它在这个黄昏出现,在如此广阔的天空下与它邂逅会是一件多么壮观的事。我要捕捉到它二千米长的光泽与神奇。

那一日是惨淡收场。它没有出现。八点时候,我收拾水壶和相机,离开堤岸,重新向大陆走去。

天色昏暗,我有些认不出回去的路。我踏上一条碎石砌就的小径,它的另一头向树林深处延伸。风令树林哗啦作响。我凝视陡起的消失在树林里的路的尽头,恍然觉得有人正从那边走过来。我有一个预感,来人我十分熟悉。我抵抗住这一强烈的幻觉,扭过头横越这条小径向远处的柏油马路走去。

我的工作是外贸公司里的跟单。外国客户在我们公司下单以后,我们负责寻找工厂,监管质量,直至产品顺利上柜离岸,和客户交付提单。

公司里的人脾气都很坏,因为工作繁忙而沉重。我算是比较温和的,所以说话没人想听。我的老板对我说必须要变得强硬,对工厂不能心软,这些厂家都是些贪婪和弄虚作假的人,没有什么值得同情。

办公室里和我关系友好的一个女孩子坐在我的对面。上个礼拜日我和她坐在茶餐厅里,她告诉我她担心出不了手头上那批货会被老板责骂。我默默听着,把那碗椰汁西米露一勺一勺吃完。

我知道在那条小径上向我走近的是谁。那只能是我的妹妹。我很后悔自己做过的一些事,比如十几岁时和她一起用汤水喂弃猫,她更小的时候,我领着她到处游荡等等。

有一件事我很不情愿想起。大约在初三的时候,我早上和她一起出门去上学,她从楼梯上滑倒,坐在地上哇哇大哭。在充满痛苦和自卑的十六岁的那个清晨,我没有像以往一样赶紧去抱起我的妹妹,我只是站在楼梯的高处,对她冷酷说出 —— 你自己爬起来。

从此以后,我的妹妹和我疏离起来。而我念完大学,并到另一个城市谋生以后,几乎把她忘记了。每次过年回家,我都会在客厅里见到一个平凡的女孩子,和远方归来的父亲兄弟闲聊几句以后就戴着耳机躲进房间里。那个房间里满是言情小说、长毛熊、韩国明星的贴纸。

天气预报能告诉我的只是何时有雨、多云,阴天或起风。它不能告诉我何时天空会出现彩霞。城市里没有人关注这个。

每天下班后一走出办公室,我都抬头搜寻天空,期待在被楼房和高架桥分割的间隙里,能找到它的踪影。

某一日,我坐在公共汽车上。车厢里减肥茶的广告声震耳欲聋,一个中年妇女在尖声说话。我看着窗外,车驶上高架桥,楼房阳台布满积尘,窗户紧闭,我不能想象怎么有人可以睡在和马路只隔一层窗户的地方,他们怎么可以入眠。他们会否连发梦也是梦到自己在马路上或公共汽车上呢?对于我,我是无法在这样的楼房中入睡的,我不能忍受汽车引擎持续震动所引起的那种晕眩感。

突然,在楼房的间隙里,它出现了!公共汽车恰好在这时候到站!门一打开,我就手提相机,一跃而出……

我被后边的车子撞到了。天旋地转,某些人对我的围观议论声中,我想起自己在十四岁,读初一的时候,有一段时间每天傍晚都骑自行车载妹妹去西边的小学操场。那里有一片广阔的田野,有不被房屋阻隔的天空,那里几乎每晚都会有让我们翘首以待的晚霞。

妹妹喜欢我载她去看日落,除了天空美丽,也许还因为我如果有两角钱,总会为她买一条雪条。她会说:“你吃上面的一截,下面的一截是我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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